文章来源:河北新闻网
这是山的森林,这是森林的山。
青翠、玄黄、鲜红、绛紫,炫目的调色盘打翻在这里。云朵变换着姿势,依偎在蓝天的怀里欣赏着大地变装。清脆的鸟鸣,在林间绕来绕去,时而引吭高歌,时而浅唱低吟。
这,就是塞罕坝带给你最直接的视觉冲击感。
你备足所有的想象,也不会想到塞罕坝竟是这样一番景象。半个多世纪以来,几代塞罕坝人迎苦受寒,挥汗洒血,一次次栽种,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坚持,硬是在高原荒漠上造出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工林海。
塞罕坝机械林场月亮山望海楼。河北日报记者田明摄
一
绿色之梦
那是一片山原莽莽的葱绿,那是一片大海滔滔的碧绿,那是一片闪现着东方不屈性格的“中国绿”!
塞罕坝,意为“美丽的高岭”。
历史上的塞罕坝森林茂密、水草丰沛。然而,经历了清晚期的无序砍伐和抗战时期侵略者的疯狂掠夺,到1949年时,昔日的美丽高岭已变成风沙漫天、草木凋敝的茫茫荒原。
西伯利亚的寒风毫无阻拦地肆虐着,沙尘滚滚南侵,浑善达克沙地与北京的直线距离,只剩下180公里。塞罕坝位于浑善达克沙地南缘,海拔1000多米。沙源堵不住,相对于海拔40多米的北京,犹如“站在屋顶上向场院里扬沙子”。
治沙势在必行!
20世纪60年代初,国家下决心在塞罕坝建一座大型机械国有林场,恢复植被,阻断沙源,筑起一道绿色长城。
1962年,来自全国各地的127名农林专业大中专毕业生,奔赴塞罕坝。他们和当地的242名干部职工一起,组成了369人的创业队伍。
植树造林的大幕开启,塞罕坝机械林场组建。一纸调令,时任承德地区农业局局长的王尚海成为林场第一任党委书记。这个在抗战时期当过游击队长的老战士二话没说,带着行李即刻奔赴新的“战场”。
塞罕坝平均海拔1500米,年均积雪长达7个月,最冷时气温-43℃。“一年一场风,年始到年终”。冬季最难熬,路被雪覆盖,茅棚挂着冰。窝棚里寒风穿梭而过,窝棚外饿狼嚎叫嘶吼。王尚海大手一挥:“先治坡,后置窝!”
二
乐在其中
造林时节,所有人吃住在山上。
没有房子,便挖地窨。大通铺挤着二十余人,白毛风在头顶呼啸,潮气混杂着各种味道。地窨子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一日三餐有味无味无所谓,爬冰卧雪冷乎冻乎不在乎。横批:乐在其中。
野外作业,空地上架几口大锅,饭勉强烧熟。开饭时,大碗盛了就地一蹲,碗里都是黑莜面加野菜。哪天有窝窝头、土豆和黑面馒头,就算改善伙食了。
有人边吃边逗乐子,说什么时候能吃一碗白荞拨御面就好了,大家就笑。有人问副场长张启恩:“什么是‘拨御面’啊?”
张启恩是北京大学林学系的高材生,来林场时是林业部造林司的工程师。塞罕坝建林场,他听从组织安排,带着全家离京上坝,担任林场的技术副场长。听小黄问,张启恩就讲起了清代乾隆皇帝到塞罕坝狩猎时,行宫主事特命当地拨面师制作荞麦拨面的传说。
龙泉水、老鸡汤、细肉丝、榛蘑丁、木耳……众人听了,眼前出现了鸡汤肉丝做卤的荞麦拨面。小黄笑着说,下回还让场长讲。
这样的条件下,塞罕坝人当年栽下近千亩树苗,到了秋天却发现,这些树苗成活率不足5%。1963年春,林场再次造林1200多亩,成活率不足8%。
“人家都说这林场早晚要下马。我就不服这个劲儿。这辈子,我就把根扎在塞罕坝上了!”关键时刻,王尚海把家从承德搬到了坝上,“要提振士气,只有破釜沉舟”。
那些天,身穿老羊皮袄的王尚海骑着枣红马,一大早就跑向林场的山山岭岭。田间地头、窝棚地窨子,成了临时会场。张启恩提出,坝上的恶劣环境可能使苗“水土不服”,是不是考虑自己育苗。王尚海和场长刘文仕都觉得可以试试。
昏黄的煤油灯下,张启恩思考着育苗的具体方案,写下一页又一页笔记。
1967年春,张启恩在三道河口林场从拖拉机上往下搬树苗时不慎摔了下来,右腿粉碎性骨折。林场医疗条件有限,张启恩后来只能与拐杖和轮椅为伴。在他的主持下,塞罕坝人先后改进了原有的造林机械,改进了传统遮阴育苗法,开创了高寒全光育苗技术,创新了三锹半植苗法,提高了造林质量与速度。
接到通知时,任仲元还不知道塞罕坝在什么地方。他原是承德地区技工学校老师,塞罕坝太缺少机械专业人才,有关部门就选中了他。这一年是1963年。
建场初期,国家给林场调拨了不少林业机械,除了国产的,好多都是进口的洋玩意儿。林场人称呼那些机械设备为“老铁”,很快学会了开,却没几个人能看懂洋文说明书。
到了任仲元手里,有些资料已经残缺不全。任仲元有些气恼,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下功夫把这些资料尽快翻译出来。他所依赖的,就只有一本《俄华辞典》和俄文版的机床图集。半年之后,这个“书呆子”,竟翻译出五六本俄文资料。这些资料成了塞罕坝的宝贝。
任仲元还负责机械植苗。一次次实验,一次次改进,最终将牵引点、投苗点、深压轮这三处直硬的机器配件改成铰链式,这样植苗机就能随着山坡的起伏而调整投苗深度。改造后的植苗机大大提高了植树成活率。王尚海乐坏了,他狠劲地拍了任仲元一把,说:“小任啊,咱林场打翻身仗,要算你个头功!”
三
造林会战
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1964年4月20日,塞罕坝机械林场春季造林的号角再次吹响。
王尚海要在马蹄坑来一场大会战。那是一场至今回忆起来都令人激动不已的造林会战,上至书记场长,下到普通工人,全都参与其中。四月的塞罕坝,还是一片冰雪,凛冽的寒风刀子般扫过,拖拉机的马达不时发出暴怒的轰鸣,植苗机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上不屈地颠簸。
这是决定林场命运的大会战,王尚海亲自带着一个机组冲锋在前。植苗机在山地上隆隆开过,卷起的沙尘如同战场的硝烟,裹挟着风雪打在王尚海的脸上、身上,喘气都有些困难。王尚海顾不得这些,跟在植苗机后面一棵棵地察看栽下的树苗。
“同志们,咱没有退路,只有往前,再往前!不拼不闯,永远都不会有希望!”
风雪弥漫,热浪翻卷。王尚海憋足了劲,一定要把树种活,把林场办下去!
三十多个昼夜的奋战,千亩荒原全部栽上了落叶松。
人们怀着期待,不断到这里来查看、管护。种下的落叶松成活了,成活率竟然达到90%以上。这可是一片风沙起伏的荒原啊。远远望去,一片稚嫩的绿色覆盖了一切,就像枯黄寡瘦的躯体恢复了元气,变得春意勃发、生机盎然。
马蹄坑大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开创了中国高寒地区机械栽植落叶松的先河。
王尚海站着,看着,一动不动。猛然,这个铁打的汉子一下子跪在山坡上,跪在塞罕坝的土地上,手抠着黄土,号啕大哭。
塞罕坝开启大面积造林时代。
在王尚海的带领下,塞罕坝人用了13年时间,连续植绿54万亩。到1976年,累计造林近70万亩。
1989年12月24日,68岁的王尚海因病逝世。家人把他的骨灰撒在马蹄坑林区,那是他的遗愿。他说:“我生是塞罕坝人,死是塞罕坝魂。”伴他长眠的落叶松林如今叫“尚海纪念林”,成为百万亩林海的起源地。
四
六女上坝
发黄的照片,将岁月一帧帧展开,这是一群笑着的年轻姑娘。
1964年8月23日,一辆印有“塞罕坝机械林场”字样的大卡车穿过承德市区。车上,承德二中的陈彦娴、甄瑞林、王晚霞、史德荣、李如意、王桂珍六个女孩子戴着大红花,兴奋又激动,她们就要成为塞罕坝林场的新职工了。
此前,陈彦娴和几个女同学,给塞罕坝林场刘文仕场长写了一封信。收到这封信,刘场长很快召开会议进行研究。他深知各部门都缺人手,现在有高中生愿意来,等于给林场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
不到一个月,写有“塞罕坝机械林场总场人事科”字样的回信到了。六个女孩子激动得眼里泛起泪花,将消息告诉父母和老师。父母们却坚决反对,但孩子们决心已定。
一座座山峰甩在了身后。两天后到达总场场部,人们纷纷出来迎接六个女孩子。林场特地举行了一场欢迎晚宴。多少年过去了,这场精心安排的晚宴,仍让她们记忆犹新——
“莜面饼、炒蘑菇,坝上的特产,你们多吃点!”
“放心大胆地干吧,娃子们。咱这塞罕坝,有的是你们的用武之地!”
在林场熟悉了一段时间,六个姑娘被分到了千层板林场的苗圃。
育苗是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整地、做床、催芽、播种,每项程序都有严格的要求。为了掌握好播种时盖土的薄厚和压实度,姑娘们拿着播种用的滚筒和刮板一遍遍地练,练到手磨出血泡,手臂肿得抬不起来。
冬天,六个姑娘又跟着场长去马蹄坑林区清理火烧残木,把残枝子捆扎在一起,拖到山下去。开始感觉还轻松,下坡的时候跟着残枝子一块儿滚,到了平地却费些力气,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大口喘气。汗水把棉袄都湿透了,不能停,一停下就像穿着一身冰甲,毡疙瘩成了雪疙瘩,又大又沉。
几天下来,王晚霞再脱鞋子,已经脱不下来,脚肿了。紧接着李如意也叫了起来,她的脚也肿了……姑娘们反倒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二年春天,姑娘们又参加了机械造林。
父母们到坝上看望孩子。看着女儿变得黝黑的脸庞,他们心疼得落泪。陈彦娴的妈妈劝说女儿回到身边,说已经托人在承德找好了接收单位。看着鬓角有些花白的妈妈,陈彦娴内心浪花一样翻滚,但终是没跟着妈妈回去,她已舍不得那些姐妹,舍不得塞罕坝。
五
灾情考验
那场雨凇,成了冬天里一个过分的玩笑。
1977年10月28日,半夜时分,职工们突然被爆竹般的响声惊醒。
由于气温突降,雨雪落在树上,冻成了厚厚的冰溜子。刚刚长到三米高的树,每一棵都挂上了厚厚的铠甲。到了深夜,寒冷加剧,背负沉重压力的林木再也承受不起,它们痛苦而不甘地咔咔嚓嚓断臂折腰。一时间,满山遍野轰然一片,震得地动山摇。
这些树,一棵棵亲手栽种,就像自己的孩子。人们冲出来,不停地扑打着。可是,一片片林子不断地发出轰响,整个林区成了森林废墟。
灾后统计,塞罕坝57万亩林地受到严重灾害,20万亩树木一夜间被压垮、折断。
十多年的造林成果,损失过半。罕见的雨凇灾害,震惊了整个塞罕坝。
第二天一早,许多人痛哭失声。人们含着眼泪,流着汗水,拼命干着活。他们知道,只有尽快清理残迹,才能为重新植树做好准备。
那时候闫晓娟还小,妈妈一次次把大树残枝往山下拖,那么多的残枝,无数次往返,才能清理一棵树。晓娟妈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但她还是坚持着,在下一个陡坡时,一脚没有踏稳,拖拉的断木和她一同往山下坠去。等到被人救起时,她的左腿已经断了。
妈妈的腿落下了残疾,但她依然乐观地照顾着三个孩子,跛着腿去打工。晓娟中专毕业后,成了新的务林人。她传承了母亲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真诚地热爱着林场,热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屈的塞罕坝人,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植上新苗,让失去生命的地方重新长出生命,让绿色复苏。
然而,老天还要再一次考验塞罕坝人。
1980年,塞罕坝又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近13万亩落叶松全部旱死。
还能怎样?没什么好抱怨的,挺起身子,张开双手,从头再来!塞罕坝人在又一次垮掉的林地,挥洒青春与汗水,再一次将希望的树苗栽到了荒原上。
一种生命托着另一种生命,不屈地生长。塞罕坝啊,太阳照常升起!
六
信念如山
1973年,17岁的邓宝珠来到塞罕坝。
作为施工员,邓宝珠每天揣上棒子面饼和咸菜,去林场造林,一干就是一整天。他越干越来劲,植树时,尝试着每种十行,就将其中一行栽种双株,这样可以对未成活的树苗及时补栽。由于备栽苗离得近,没有路途的折腾,只要趁着雨季把备栽苗就地取出,就地移栽,带有新鲜泥土的树苗成活率就大大提高。人们管邓宝珠的发明叫“十行补一行植树法”。这一方法后来被广泛应用。
1980年,邓宝珠调任坝梁营林区主任,忙得连家也顾不上回。他的妻子马贵兰带着孩子,从老家来到塞罕坝。
20世纪90年代开始,坝上开始二次造林。为了多植树,邓宝珠在林区的空地开设了一个小型苗圃。马贵兰主动管理起苗圃,像对待孩子般照看树苗,没向林场要过一分钱。
两人出力,拿一人的工资,还要供养老人和两个孩子,日子难免捉襟见肘。邓宝珠对妻子说:“你这林场的免费劳力,跟着我受罪了。”妻子回答:“说这干啥,等林子起来了,比啥都强。”
“选择林业,就是选择奉献。”几十年来,邓宝珠坚持造林,成了全国绿化劳动模范,荣获“全国绿化奖章”。他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林场,从事护林员和施工员工作,大儿子现如今守护的,就是邓宝珠当年种下的那片林。
胖乎乎的于士涛是河北定州人,来塞罕坝之前几乎没见过大山。怀揣着对山的向往,2005年从河北农业大学林学院毕业后,他来到了心驰神往的塞罕坝林场。
来时正值金秋十月,塞罕坝层林尽染、五彩斑斓。但很快,新鲜感消退,他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
2006年春节后,一个叫顾殿江的师傅来带于士涛。
顾师傅满脑子都是林场。不论哪片林地的位置、面积和生长情况,他都能精准地脱口而出。于士涛惊呆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不是男子汉。
于是,他开始带着小本子,认真记录。几年间,他走遍了林场每一个地方。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每一片林木的情况与特征。
这些年,经过大胆创新,于士涛和同事积极开展了大径级材培育的研究。与北京大学、中国林科院、河北农业大学等建立了长期科研协作关系,启动实施了“森林防火关键技术研究”“坝上地区樟子松嫁接红松技术研究”等六大林业课题。
2017年,于士涛走上总场领导岗位,成为第一位“80后”总场副场长。
青春和年华、热血与汗水,一代代年轻人,将自身同塞罕坝熔铸在一起。这片林海也成了实现自我价值的热土。
七
精神地标
望海楼,有着美好的寓意。在那里,人们每天都能望到一片碧波荡漾。
第四代望海楼,是独栋的五层小楼。塞罕坝人对火很敏感,防火被视为关乎全场存亡的生命线。如何管护好、经营好这百万亩林海,成为新时期塞罕坝人面对的最大考题。
望海楼必然设立在制高点上。塞罕坝设有九座望海楼,一年之中大约有200天都是防火重要时段。望海楼离不了人,一值班三四个月不能回家,那种艰苦和孤独,少有人能体会。
天桥梁离场区较远,高高矗立于山顶的望海楼与世隔绝。赵福洲成为瞭望员之后,妻子陈秀玲也跟领导要求,一同上了天桥梁。独栋五层小楼,单层面积不到10平方米。一部电话、一副望远镜、一个记录本,夫妻俩24小时轮流值班。
小楼四周的峁峁岭岭,都装在他们两人心中。多年的锤炼,让赵福洲炼就一双火眼金睛,哪里是烟,哪里是雾,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冬天,楼下积雪一人多深,周围几个月没有人迹,小楼几乎与世隔绝。食品是早就准备下的,要从山下背上来。蔬菜不能久放,开始还能吃些白菜和土豆,更多的时候是吃自己腌的咸菜。水还能凑合,雪有的是,不下雪时,能接雨水就接雨水,比去沟里提的水好一些。
陈秀玲最怕冬天。
1983年冬,大雪纷飞,怀孕7个月的陈秀玲与丈夫坚守在望海楼上。忽然,赵福洲听到妻子轻微地“哎哟”了一声,他从顶楼跑下来,发现妻子已瘫倒在地。原来她想清理水缸里的泥土和树叶,却被缸沿硌了肚子。
林场紧急派职工赶来,山高坡陡,雪大路滑,汽车上不来。他们用门板把陈秀玲抬到山下,再用汽车送到医院时,已是15个小时之后。医护人员用尽全力,也没有将孩子保住。
即使经历了内心的苦痛,赵福洲和妻子陈秀玲,还是在这里坚持了三十年。
望海楼,是百万亩林海的精神地标,是忠诚和责任的代名词。六十年来,近20对夫妻在望海楼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守,成为守护森林的“眼睛”。
八
今朝梦圆
时间进入2022年。这天,塞罕坝机械林场来了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们有的由家人搀扶着,有的坐在轮椅上……看到当年用过的老物件,有人哈哈地笑出声来;看到当年的拖拉机,有人激动地说起第一次坐进去的情景;还有人摆脱家人搀扶,深情抚摸一棵棵大树。他们仰头望向天空,温煦的阳光从林间斜照在一张张藏满故事的脸上。
六十年了,时光流转,这些塞罕坝的第一代建设者,情怀依旧。
在王尚海的墓碑前,他们想起老书记的话:“咱们林业周期长、见效慢,常言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在咱塞罕坝,真正要让落叶松这样的树长成大树,至少也要四十年。”
现在这些树都长成了参天大树,长成了接天连地的森林。老书记却看不到了。
陈彦娴和几个老姐妹也来了,她们采摘了一些野菊和红蓼,恭敬地摆放在老书记的雕像前。
老人们走着、看着,徜徉在塞罕坝林场,每一处都成了看不够的风景。林子里,地榆举着一个个紫色的小穗子,风铃草摇动着一串串白色的铃铛,金莲花满山满谷地铺展着绚烂的黄。
场长也来了,他向前辈们表达敬意,告诉大家——中国林科院评估结果显示,塞罕坝森林的生态价值,是木材价值的39.5倍;森林生态系统每年产生超百亿元的生态服务价值。塞罕坝森林资源的总价值,目前已达到200亿元。
老人们高兴地笑了,经他们的手布置的这片绿水青山,成了真正的金山银山。
落叶松、云杉、樟子松和油松交织相映,深深浅浅的绿,覆盖在层层叠叠的峰峦沟壑之上。从卫星云图上看,百万亩森林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雄鹰,扼守内蒙古浑善达克沙地南缘,成为京津冀和华北地区的风沙屏障、水源卫士。
1993年5月,塞罕坝森林公园经批准成为国家级森林公园。2017年12月,塞罕坝机械林场的陈彦娴、刘海莹、于士涛登上联合国领奖台,以他们为代表的塞罕坝三代务林人创造的荒原变林海的人间奇迹令世界惊叹,中国塞罕坝林场建设者获得联合国环保最高荣誉“地球卫士奖”。2021年9月,在第八届库布其国际沙漠论坛上,塞罕坝机械林场又荣获联合国防治荒漠化领域最高荣誉“土地生命奖”。
六十年来,塞罕坝人以自身的行动,在极其恶劣的生态环境中,创造出举世瞩目的绿色奇迹,为建设美丽中国作出了积极贡献。
绿色,是生命的象征;绿色,是人类的未来。塞罕坝这一片“中国绿”,为世界环境建设贡献了中国力量、展示了中国精神、树立了中国榜样。生态文明建设关乎人类共同命运,建设绿色家园是各国人民的共同梦想,更是中国人民应有的担当。(王剑冰)